如何更好地在短期需求和长期安全之间取得平衡，欧洲和世界都需要一个答案。

欧洲国家近来的一幕幕，让不少人的思绪回到上世纪70年代的危机岁月。

在英国，司机们在数千个加油站前排起了长龙，哪怕绝大多数加油站已挂上“燃油售罄”的牌子；同时，国际市场的天然气与煤炭价格疯涨，带动能源企业的股票价格一路狂飙。

受此影响，本月以来，英法德意等诸多欧洲国家的电价一致大幅上涨，不仅危及诸多普通民众的日常生计，甚至连不少企业也被迫停工。

舆论热议之下，欧洲舆论开始对此前一些被奉为“政治正确”的能源信条有了“冷思考”。

加油站空了

“我等汽油已经等了三天了，整个周末我都没油了，一点油都没有。”在过去的上个周末，这样的抱怨在整个英国随处可见。

拥有近5500家独立加油站的英国汽油零售商协会承认其三分之二的加油站报告燃油售罄，其他加油站的燃油“部分见底，即将卖光”。作为国际能源巨头的英国石油公司在本土运营约1200家加油站，近三分之一也在上周末卖光燃油。

据英媒报道，截至27日，英国各大城市多达九成加油站已宣告燃油售罄。

9月25日，英国伦敦一处加油站竖立了一块醒目的告示牌，上面写着“没油了”。 图源：barrons

对此，英国能源商试图竭力安抚市场，表示英国有足够的燃油，只不过都还在码头和炼油厂。英国政府也呼吁民众不要不要抢购，也不要囤积燃油。

在业内人士看来，所谓的燃油短缺不过是英国“脱欧”后，由运力不足引发的供应链危机的最新表现。此前，英国多地已面临食品等民生物资供应短缺。

当英国还是欧盟成员时，许多来自其他欧盟国家的司机无需签证就能在英国工作和生活，但这在去年1月底正式“脱欧”后已不再可能。

英国公路运输协会估计，英国目前需要补充10万名卡车司机，才能满足燃油和食品等货物物流需求。据美联社报道，目前英国大型卡车司机的年薪已高达5万英镑（约合44.2万元人民币），甚至比一些律师的收入还高。

虽然英国政府试图通过放宽签证政策解决问题，但被批无济于事。据消息人士透露，英国政府已开始动用军队，通过培训军人临时充当运油车和大卡车司机，来缓解国家物流运输面临的困境。

天然气短缺

用工荒问题困扰着英国，但市场最新的变化表明，英国加油站前的长龙不过是插曲，能源本身的短缺才是迫在眉睫的考验。

截至今年9月，英国每兆瓦时电价已经涨到了285英镑，不仅比2020年同期暴涨了700%，还打破了从1999年至今22年的历史记录。

电价的疯涨，与天然气、石油等化石能源的价格变化紧密相关：一方面，由于逐步淘汰核能与煤炭，被视为清洁能源的天然气在英国能源消耗中的比重逐渐提升；另一方面，以风力发电为代表的绿色能源虽至2020年已占英国能源供应总量的25%，但由于气候变化导致北海风力今夏减弱，天然气的供应缺口被进一步放大。

北海风力的异常减弱减少了英国和欧洲海上风力发电场的供电量。 图源：AP

英国近海石油和天然气工业协会表示，今年以来天然气批发价格已上涨超过250%，仅8月以来就上涨70%。对于亟待复苏的英国经济来说，天然气短缺是颇为致命的。

今年以来，英国已有9家小型天然气公司接连宣布破产，市场预计这些倒闭的公司所占市场份额超过5%，影响大约150万用户。而据英国能源市场监管机构天然气和电力市场办公室表示，未来几个月可能会有更多能源供应商倒闭。

天然气短缺还迫使英国多家企业停工，其中包括该国两个主要的化肥厂。由于二氧化碳是生产化肥的副产品，这又导致二氧化碳的供应量减少了60%。二氧化碳用于肉食品厂在屠宰动物前将其弄昏，其固体干冰则广泛应用于食品的冷冻保存和生鲜运输。英国食品行业警告说，二氧化碳的短缺直接影响了英国的肉类保鲜、家禽屠宰和碳酸饮料制作等行业，一些食品供应商已经停止向客户提供冷冻食品。

更为严峻的是，应用于工业生产的天然气只占英国消耗总量的11%，供暖（38%）和发电（29%）才是用气的大户。

英国能源协会首席执行官埃玛·平奇贝克表示，“对于许多客户来说，这将是一个充满挑战的冬天”。历史数据显示，欧洲国家的冬季电价总是会上涨的。

欧洲“冷思考”

英国的遭遇并非个例。

在欧洲大陆，法德两国的电价在过去一个月分别上涨了36%和48%，意大利则把第四季度的零售电价上调40%。

作为现代文明的基础能源，电力价格上涨对社会物价水平的溢出效应是非常明显的。意大利政府已拨出12亿欧元，力图将票据价格的涨幅控制在10%以下。同时，多家金融和咨询公司已调低欧亚多国的经济增速预期。

但是，在天然气涨价的带动下，几乎所有化石能源的价格都在快速上涨。今年年初，国际原油市场的价格约为每桶50美元，但现在已接近每桶80美元。高盛公司预计，国际油价年底将达到每桶约90美元。

在煤炭领域，美国期货市场的煤炭交易价格从去年9月的50-55美元上涨到如今的185-190美元，涨幅达到250%。

面对化石能源的紧缺，欧洲有声音怀疑俄罗斯借机凸显自己作为天然气重要供应国和“北溪”-2号管道的价值。但事实是，俄罗斯自身的天然气储量也处于低值，亟需在冬季到来前重建储备。

借助页岩气技术，美国本已成为天然气出口大国。但由于新冠疫情拖累全球经济，美国此前大幅减少了相关投资和钻井数量，短时间内无法恢复生产。同时，大西洋频发的飓风也显著干扰了既有的油气生产。

分析人士称，当前电价上涨和能源供应紧张是气候变化和后疫情时代的能源需求模式变化共同作用的结果。但颇具黑色幽默的是，面对罕见的能源危机，欧洲开始有声音考虑重启已经封存的燃煤电厂。

瑞典环保少女通贝里9月25日现身德国柏林，指责各政党候选人的气候政策“不够认真”，自己只能“上街施压”。图源：politico

过去10年，煤炭等传统能源在欧洲发电量的占比持续下降，风电、水电占比大幅抬升。然而，电力紧缺、通货膨胀的现实压力，凸显了激进的能源政策隐含的风险，以及确保能源供应多样性的紧迫。

如何更好地在短期需求和长期安全之间取得平衡，欧洲和世界都需要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