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前首富最近被FBI“抄家”，这件事让俄罗斯人感到警惕。

|作者：二水

俄罗斯前首富奥列格·德里帕斯卡被美国联邦调查局（FBI）“抄家”了！

10月19日，FBI特工搜查了他在美国的两处豪宅。这件事与美国财政部2018年对他的制裁有关。他因与美国前总统特朗普的竞选经理保罗·马纳福特有交往，被指控卷入所谓“俄罗斯干涉美国大选”一事中。

10月20日，德里帕斯卡在社交媒体上写道 ：“我观察在美国发生的这一切时，对美国当局部分人的愚蠢感到惊讶，他们还在坚持炒作所谓‘俄罗斯人在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中起到重大作用’这个故事。”

政斗“冷饭”又被炒热

FBI这次“抄家”大张旗鼓。

在纽约盖伊街12号，目击者称FBI出动的场景“像拍电影一样”，“一辆厢式货车在闪着警灯的车辆护送下离开”。

在华盛顿上流地区的一栋两层住宅，十几个FBI特工翻箱倒柜折腾了好几个小时，然后将“无数个箱子和行李箱”装进停在附近的公务越野车，乘着夜色呼啸而去。

10月10日，FBI特工搜查位于华盛顿德里帕斯卡亲戚名下的一栋房屋。

作为德里帕斯卡这样的超级富豪，在世界各地拥有豪宅是“标配”。不过，按照他的说法，这些房子是他亲戚的。他的纽约邻居说，他最后一次到那栋豪宅还是在3年前，他乘坐黑色越野车，带着保镖来了一次，后来“只有佣人来，他本人不来”。德里帕斯卡的代表强调，德里帕斯卡并不是这些房产的所有人，这些房子在法律上属于他的亲戚。

在德里帕斯卡看来，自己是被硬扯进美国政治内斗的。他是俄罗斯大亨，又与特朗普的助手相识，这在特朗普的政治对手们看来，自然就是所谓“俄罗斯干涉美国大选”的理想靶子。FBI特工大张旗鼓地出动，只是把这盘政斗“冷饭”再度炒热而已。

说起来，德里帕斯卡和马纳福特搭上关系，初衷只是为了排除在美国做生意的障碍。德里帕斯卡是俄罗斯最大铝业公司掌门人，生意伙伴遍布全球，美铝公司是其中之一。然而，美国政府对他另眼相看，怀疑他与俄犯罪组织有关，限制他入境。为了生意，德里帕斯卡想找个有能量的美国说客帮忙解套。

2006年，德里帕斯卡找到职业说客马纳福特。此人曾经是美国前总统里根和老布什的总统竞选团队成员，据说在华盛顿神通广大。德里帕斯卡与他签了每年1000万美元的合同，让他处理“商业和个人事务”。后来，因两人合作的电信业务失败，德里帕斯卡炒了马纳福特鱿鱼，还起诉了他。

让德里帕斯卡没想到的是，马纳福特在日后给自己埋了“雷”。

2017年5月，针对美国时任总统特朗普的“通俄门”调查启动，马纳福特因曾负责特朗普竞选团队而成为被调查对象。

马纳福特（中）和特朗普（左）、伊万卡。

美国政府查了马纳福特多年的税表和对账单后，发现他在10多年前与德里帕斯卡这位俄罗斯富商有过生意往来，如获至宝。他们立即将德里帕斯卡锁定，对他本人及控制的企业进行制裁，指控他行贿、洗钱、敲诈勒索、与犯罪组织有染、非法监听美国政府官员、干涉美国2016年总统大选等。

德里帕斯卡否认了美方所有的指控，还表示美方的制裁是因为自己不愿与其“合作”。据《纽约时报》报道，FBI在2014年至2016年间，曾以协助德里帕斯卡解决赴美签证和一些“法律问题”为诱饵，多次试图拉拢他当“线人”，但遭到拒绝。

美方的制裁让德里帕斯卡深受其害，许多生意伙伴怕受牵连而与他断了来往，银行也拒绝为他持股的公司提供服务，直接导致他的资产缩水70多亿美元。

一怒之下，德里帕斯卡起诉了美国政府，称自己是美国政治内斗的牺牲品。但诉讼遭美国法院驳回。无奈之下，他减少了所持有的股份，以换取美方对相关公司“高抬贵手”。2019年1月，美方解除了对其持股公司的制裁，但保留对他个人的制裁。

曾经闯过大江大浪

被美国“整”是德里帕斯卡遇到的一个坎，但他显得挺淡定。毕竟，他曾闯过大江大浪。他是俄前首富，也是俄前总统叶利钦的家族成员，克林姆林宫的“老熟人”。但这位脚踩政商两界的超级富豪，发家之路也很坎坷，曾一度把脑袋别在腰带上过日子。

1968年，德里帕斯卡生于苏联时代俄罗斯南部高尔基州的一个小村庄。出生后没多久，他父母就因积劳成疾去世，年迈的祖父母把他拉扯大。“穷小子”德里帕斯卡想出人头地，只能靠读书。

他很聪明，学习也努力，屡获奥数竞赛奖项，1985年考入莫斯科大学物理系。那是俄罗斯名校的名专业，但他又为学费犯了难，不好意思向祖父母开口，又找不到工作机会。刚入学一年，他就总是为钱发愁。

幸好，当时苏联政府号召大学生入伍，德里帕斯卡报名参军，被分配到战略导弹部队服役两年，复员后重返校园，此后还考进普列汉诺夫经济大学继续深造。

德里帕斯卡。

1991年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许多大学经济拮据，难以继续提供助学金和研究经费。德里帕斯卡与几个朋友合伙开了一家金属贸易公司，做起了“倒爷”。他们在国内低价购入金属，高价卖到海外。德里帕斯卡很快赚了数百万美元。

那一时期，俄罗斯正大搞国有资产的私有化。当时，俄罗斯是世界上最大的电解铝生产国，年均出口产值达40亿美元。1994年，德里帕斯卡投资西伯利亚一家国有铝冶炼厂，成了除政府外持股最多的私人股东。他没有老板架子，和工人一起睡厂房、搞生产，工人们挺喜欢他。

德里帕斯卡想吃下冶炼厂，但很多银行家、投资家乃至当地帮派分子也盯上了这块肥肉，并为此大打出手，平均每3天就有一个人被杀。德里帕斯卡说，当年自己的一个高管被人枪杀，还有员工遭殴打后辞职。他花高价雇了前特工和退伍军人当自己的保镖。

德里帕斯卡最终将冶炼厂完成了私有化，改名为俄罗斯铝业联合集团，并在几年后一举成为全球第二大铝产品生厂商。2008年，德里帕斯卡的资产估计为280亿美元，曾一度被《福布斯》杂志列为俄罗斯首富和世界第九大富豪。

识时务的大富豪

德里帕斯卡开始发迹的时代，正是俄罗斯寡头呼风唤雨的时期。

叶利钦执政时，俄国内经济的半壁江山被“七寡头”掌控。他们借助权力的庇荫，不仅赚得盆满钵满，在政坛也翻云覆雨。“七寡头”之一的联合银行总裁别列佐夫斯基曾放出狂言：“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一只猴子来当总统。”

1999年12月31日，叶利钦辞职，普京入主克里姆林宫。2001年，德里帕斯卡迎娶了波利娜·尤马舍夫。

尤马舍夫的父亲是叶利钦的顾问和演讲撰稿人，后来娶了叶利钦的小女儿塔季扬娜。这样算起来，德里帕斯卡是叶利钦的外孙女婿。

不过，叶利钦的时代已经结束，新的秩序建立起来，“七寡头”的日子越来越难过。精明的德里帕斯卡知道，要确保自己的安全，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政治上都得“识时务”。于是，人们听到他在公开场合这样表示：“我不认为我的个人资产可以和国家分开。”身为铝业大亨的他，还表示“反对铝业老板卷走本属于俄罗斯人民的税收”。

2009年，俄罗斯许多巨头在金融海啸的冲击下一蹶不振，德里帕斯卡的产业帝国当时负债140亿美元。断了资金链的德里帕斯卡因拖欠员工工资，被时任总理普京痛斥，将他比作“蟑螂”。这也是两人为数不多的公开翻脸场合。后来，德里帕斯卡申请了破产保护，将60亿美元债务转为股份卖给俄罗斯国有银行，待危机过去后再回购股份，躲过了这一劫。

2013年，奥列格·德里帕斯卡（右）与普京一起在克里姆林宫出席外事活动。

与前辈寡头的嚣张做派不同，德里帕斯卡很注意与政府打交道时的分寸。普京出席国际论坛和外事活动时，随访的企业家队伍里常有德里帕斯卡。但他很清楚主次之分和自己的位置，行事低调，很少接受采访，一年也就一两次。路透社评价，德里帕斯卡和克里姆林宫之间，保持着“礼貌而适当的距离”。

与此同时，德里帕斯卡对政策走向比较敏感。

普京重视民生，德里帕斯卡就大搞机械制造、能源、汽车及食品业，创造了约15万个工作岗位；他还打出“为人民生产汽车”的口号，推出价格低于8000美元的汽车，很受欢迎。

西方国家发起的对俄制裁给俄罗斯经济造成了不少困难。2018年，普京决定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俄罗斯岛和加里宁格勒州十月岛成立离岸金融中心以应对制裁，德里帕斯卡的企业是首批入驻的。

不久前，德里帕斯卡还在社交媒体上公开表示，“数字人民币将极大撼动美元在世界贸易中的地位，这将有助于俄罗斯摆脱制裁限制”。

德里帕斯卡的“识时务”，为他赢得了不少俄罗斯人的好感。而他最近被FBI“抄家”这件事，又让俄罗斯人感到警惕。在美俄关系紧张、美国政治“极化”严重的大背景下，即便只是和美国人做生意，俄罗斯人也要多个心眼。